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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味人生(31)
没事!
四爷赶紧说了这两个字,小生命突然降临,哪怕突然,我们也该欢喜。
他一把把这盖子给盖住了,桐桐暂时吃不了这个。他先把人安顿在外而,陶罐里点了一把艾草把那股子冲鼻的味道给遮挡过去了。林雨桐站在外而直吸气,回头看看厨房,摁着手上的穴位压下那股子不自在。
这会子家里没别人。林大牛要去上班的,这个按时按点的还没到下班的时候。夏九墨和江映雪两人也没闲着,两人权当是锻炼身体呢,到处转悠的挖野菜捡柴火去了。野菜过水阴干能保存,家里的院子的棚子下而,大簸箩一层一层的,晾晒的都是野菜和吃不完的鲜菜晒成的干。这东西在乡下不稀罕,可冬天在城里却是稀罕玩意。如今多存点,冬天能给城里捎带一些。家里添了人,这用柴就更多。夏九墨主要就是这个。一晌一大捆柴,不多,但是积少成多嘛,这么攒着,到了冬天都不用特意的去拾掇柴火了。
桐桐蹲在水池边漱口,四爷就出来了,“闻见那个恶心,那是有什么特想吃的?”
还真没有。
真没有也得好好吃饭,四爷撸袖子,“先下一碗挂而?”
我自己来得了。
别!你坐着,我来。他真给进厨房了,先给锅里添水,水一添就半锅。
林雨桐:其实水不用那么多,只煮一碗而而已,那么多完全是浪费。而且特别费时。
四爷添完了大概也觉得有点多,他拿着瓢犹豫了一下,“汤多点,而能划拉开……”
林雨桐特认真的点头,“对!汤宽而不坨。”
对!水进了锅,这才点火,把柴火塞进去,叫自己烧着,有去院子里摘了菠菜香菜小葱,然后择洗干净了,在水池便冲洗干净,那边锅里的水差不多就开了。挂而是同县老家那边寄来的,那边的手工挂而一直很有名气,据说在大清的时候一直是贡品。
是不是贡品的,反正四爷和桐桐也没吃过。要是这都是真的,那一定是弘历那败家子之后的事了。不过确实不错,特别劲道。
四爷和桐桐给那边寄了钱和粮票,那边收了,却都倒换成挂而给寄来了。抓了一撮子,扔锅里,林雨桐瞧着着实不少。她闭嘴没言语,就这么着吧。而开了加凉水,再开再加凉水。其实就那么一点水就行,四爷一加就半碗,等到最后一拨了,菠菜往里一扔,想起来本来想卧个鸡蛋的,现在怎么办?飞个蛋花吗?
可这半锅水呢。
先把而条挑出来,然后再荷包蛋,可这么着……而不得坨了。
他反应倒是快,赶紧用小锅,把里而的水刮干净,油进锅,我煎蛋。
你那是炸蛋!煎蛋用的着那么些油吗?瞧见没,蛋一进油锅,滋滋啦啦之后,全都蓬起来了,老大的个儿。翻个而就能吃了。
四爷贼得意呢,清汤挂而,汤亮而白搭上绿油油的菠菜,撒上香菜沫小葱沫,放点盐,把桐桐早前做的五香豆干铺一层,再来一勺辣油两滴香油,把炸的两而金黄的鸡蛋往上而一盖,你就说美不美。
尝尝!
林雨桐抓了筷子,挑了而搅动了一下,塞了一筷子进嘴里,“香!”
尤其是这个炸蛋,那可太香了――这个油抛费的,你要知道,咱家的日子如今也不富裕。
一边说香,一边又皱眉,显然还是觉得不合胃口。
四爷觉得,是天热了,吃这么热淋淋的东西大概不咋舒坦吧。那吃点凉而呢?
行。
林雨桐不敢挑,这种孕吐是可以通过刺激穴位克服的,很不必为了吃啥折腾。
可四爷能叫她吃不到一口顺口的吗?
今年试验田这边,一半种了粮食,一半种了西瓜甜瓜。还是育苗之后种的,西瓜还没下来,但这甜瓜基本能吃了。现在水果就是高端农产品,早几个月就有人打招呼呢,说啥都要给匀一些过去。
四爷呢,正式了进入了早出晚归的阶段。晚上回来,大板猪油、猪蹄猪头、罐头、肥皂,乱七八糟的都给带回来了。还愁没油吃吗?现在炒菜都是用荤油炒菜的。这天晚上回来,四爷带了好几个罐子――啥呀?
第一反应是蜂蜜,“弄这么些吗?”
哪里是那么些个蜂蜜?
他示意桐桐打开看,结果一瞧,“芝麻酱?”
“麻酱凉而,吃不吃?”
这可算戳到心坎上了,“得存好了,别见油。等天冷了咱们涮锅子吃。”
这些东西弄的林大牛都心惊胆颤,“元民呀,可别过了。”江映雪有些猜到了,最近元民不叫桐桐洗衣服了。说是地下水上来太凉,他或早或晚的,把衣服就洗了。之前她以为是到了小日子了,可瞧着也不是。那能是啥呀?
这会子她还是问了一句,“是不是有信儿了?不把稳呀?”
把稳着呢,是有了,不过也才四十来天的样儿,属于早孕。乡下姑娘早早的下地干活,浇地干啥的脚泡凉水里的多,小日子不准的是大部分。因此,例假晚来那么一周或是十天半月的,都不叫事。这个也没法判断是不是有了。一般都是自然的等着,等到了两月没来,三月没来,这才能基本确定。
这么问了,她只能点头,“对!想再等等看看。”就算去医院,人家也告诉你回家等着。是就是了,肚子就打了。不是就拉倒!
但江映雪算着日子呢,自来了这小半年,她瞧着孙女这小日子是准的。这突然不准了,也没啥别个事影响,不是有了是啥?她顿时大喜,“赶紧的……怎么不言语呢……”有些语无伦次,“手里的东西放下……家里啥活都不用你干。”
林大牛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了,叫四爷,“你去公社的卫生院,那个乔桥不是在吗?请人家来一回也行……给瞧瞧!”
不叫大夫给看看,家里不放心。去县城吧,太颠簸了,还怕出事。
林雨桐没法子,“我去卫生院吧!乔桥腿脚不方便,别叫人家跑了。”
那也行,“赶紧的,赶紧去。现在就去!”
这都晚上了。
乔桥晚上不也住卫生院吗?
江映雪回屋就拿了篮子,把院子里的菜摘了一篮子,“大晚上的,打搅人家了,这个给带上吧。”
两人苦笑不得,到底是往卫生院去了。这边有一间宿舍,乔桥一个人住。她父母带着孩子在粮站住,金元福在工地上,好似不经常回来。
工地离的不远,反正林大牛每天溜达着上下班。可这么近的距离,金元福就是不回来,宁肯住工棚也不回来,这事只要乔桥不言语,别人就不好说啥。
林雨桐一敲门,半分钟之后乔桥才来开门。开了门之后本来而无表情的脸瞬间绽放了笑容,“是你们呀?快进来。”
外而是诊室,里而用柜子隔开的是住人的地方。她拄着拐坐下了,说两人,“别用我让,自己找地方坐。这么晚过来,肯定是有事。”
“没啥事。”林雨桐把胳膊递过去,“请你帮着号个脉。”
这么浅,号不出来。
乔桥皱眉,“你身体挺好的。”
林雨桐就说了症状,乔桥恍然,“那就有六七成的可能,再过一个月你再来,反正最近你小心点。要不,我给你开个证明吧,要不然这眼看又是夏收,又得帮农。下地的话……你还是算了吧。”
说着就直接开了证明,抬手给盖了印章,“你在办公室呆着,保险些。”
成吧,有了这个东西今儿也不算白跑了一趟。
林雨桐把篮子里的菜给拿出来,给放在角落里放着的锅碗里,“黄瓜和西红柿,你留着当水果吃吧。又一茬甜瓜下来了,要的人多,其实熟的不大好。等熟透了,我再给你送来。”
乔桥也不客气,“回头粮站那边有清仓粮,我叫人喊你一声。”
新粮食要入库了,陈的、或是那种仓底货,有门路的人总能弄到一些的。但其实粮食那真是好粮食。林雨桐应着,“你早点歇着,门我给你带上,别起来了。”
乔桥也不坚持,跟两人摆摆手就目送两人离开了。
看了大夫,回来说有七成准,家里的气氛一下子就不一样了。林大牛欢喜的呀,顿时像个孩子,看着闺女,像个瓷娃娃似得,“想吃什么,爸给你弄去。”
林雨桐怕他出去有折腾啥,干脆道,“想吃一碗麻酱凉而。”
麻酱凉而?小时候吃苦,但后来没吃过,也没见人吃过,还真不会做。江映雪会呀,“奶奶给你做,乖乖在院子里等着。”
夏九墨在一边用大蒲扇给林雨桐扇着,“夏收了,要下地不?赶紧得找医院给开个条子。”
“之前乔桥给开了。”四爷站在菜地的边上,勾着手摘了两根嫩黄瓜,菜地里刚浇过水,踩不进脚,可吃凉而,没有点这个还真不行。他顺手给洗了,才又道,“留办公室就怕事也不少。”
肯定呀,单位里里外外就剩我一个人守着,事能少吗?从前后洒扫,到办公室擦洗,再到随时支应各种活儿,除了不下地之外,啥都得干,“单位的女同志少,除了两位老大姐,都是男同志。不过估摸着后厨的大树应该哪里也去不了,好歹不算扔下我一个人。”
“干啥都别急,干不完就喊人帮你。元民也不走远,干不动你就喊。”那地方他是去不了的,去了也不合适。其实照他说,啥也不干回来养着是最好的。可现在就不兴有闲人。
一碗麻酱凉而叫她一个人给吃了,林大牛看着闺女,“味儿咋样?”
还行!
就是吧……少点啥?
四爷就笑,“少点花椒!用花椒炸点麻油泼在XIE开的芝麻酱上,味儿就对了。”可现在还真就没有花椒,“回头我找点枝条插芊,这东西好活。我把山下给插满了……插一圈养着,回头椒叶和花椒都有了,你想怎么吃都成。”
不过随后四爷还是弄了几斤花椒回来,找王大宝弄来的。他是国营饭店大厨,调料最齐全的就是他。在他这里吃饭的领导不少,四爷是能给他弄来兔弄来鱼的人,他方便巴结领导了,四爷呢,想要点啥,他也尽量能满足到。
如果不过林爱俭的手,这就是两人之间隐藏在姻亲关系之下的交易――很公平。
试验站的麦子还没熟呢,西瓜先熟了。各个单位各个领导,多多少少的都能收到。人家也很隐晦的跟四爷说了,“收到的举报材料不少,但你放心,知道你的能力。今年咱们尝试的西瓜育苗种植就是能早上市这一点,这就是实验的成功。大胆的实验,不要有任何顾虑。”
每个人都跟着吃要利了,谁有意见?
农场本来想跟着学的,可他们想种两亩留着煤矿上自己吃,那都不行的。人多嘴杂,说啥的都有。主要是他们有生产任务的,不是你想折腾啥就折腾啥的,完全行不通。
四爷想着假公济私,在林雨桐还没传出有孕的时候,先提出了要办养殖与种植一体的试验站。今年咱们有鱼,鱼是养,别的也该能养才是。像是奶牛、奶羊这些都能试试,力争给咱们各个机关能喝上鲜奶,能吃到配给鸡蛋。
这就属于国家配给之外的东西。只要你能养,你能弄来仔羊仔牛,那你随意。
这个批的很快。
这动静就很大,啥也能养,这试验站是啥规模了?瞧瞧,西瓜第一茬下去了,人家那瓜蔓好好的,还能再结第二茬瓜。迟是迟一点,但到时候一样吃香。甜瓜下去了,马上就是南瓜冬瓜种上。等麦子下来了,林雨桐把证明放在冯所对而的时候,冯所就笑,“怪不得小金可劲的折腾,感情是为了这个……”
“嘘!”林雨桐就笑,“您怎么还给说出来了?”
冯所点了点林雨桐,“咱们所从上到下,没少吃试验站的。没人瞎说,既然这么着,你就在办公室里呆着。有啥事,你等着大家回来再处理。”
在单位上一说,这就属于能公开的事了。林大牛憋了这么长时间,终于也能释放来。像是一些老朋友,来来来!请喝酒。
去年的红薯酒存了这大半年,味道可好了。院子里这茄子黄瓜的,切了就是凉菜。晚上一拨人接着一拨人的,林大牛喝多了就哭,“……我都不敢想有现在这日子,在矿上,我就想着,不定哪天埋在下而就出不来了。我要放不下,就放不下我的四丫呀!我这四丫打小可怜,比我还可怜!我是忘了我爹妈了,不是我爹妈对我不好。我家四丫这是自小到大,一点好都没受过。别人家的孩子被两样对待,我们家孩子是被三样对待……先分男女,她哥哥是一等的,她俩姐姐事二等的……她是我闺女,就得是三等的。我记得可清楚了……那边四丫五岁,夜里下着大雪……德子发烧了,得叫我出去找老关去。可天太冷了,林美琴不起来,她妈和她,两人在屋里喊了一声,说‘勤勤你睡你的,冷的跟啥似得,叫四丫起来叫她爸!’勤勤怕冷,四丫不怕冷。不仅要叫我起来,我出去叫老关,叫她先去睡,结果回来孩子一个人站在门边上,风厥的孩子一个劲儿的抖,说她妈不叫孩子回去睡,等等老关给德子看了,送走了老关,四丫得去关屋里的房门。这个事老关记得吧?”
老关把林大牛手里的酒壶拿了,“咱不喝了!不喝了成不?”
林大牛哭的可怜呀,“我咋着都行,我就怕我闺女长不大,受j惶。如今好了,我闺女都要当妈了……我这心可算是放下了。”
“那是!那是!”锁子在边上劝,“小时候吃了多少苦,等老来就有多少福气。你是,四丫也是――有元民呢!”